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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酒暖桃花

paro大概是,古风玄幻?我也不懂,尽量苏帅

脑洞太带感,全文7000左右,一时兴起就写,喻队酿酒师兼特殊身份应该没人写……过……吧……【感慨地拍了拍自己的脑子

文里的老叶……嗯,世外高人,脑洞来源于老叶的一杯倒(什么)不不其实是因为,在沙漠里喝酒很帅,喝水就不酷了……

嗯,想要评论里有人关爱一下我这个孤寡老人,聊聊天什么的。写给朋友的贺文,太寒碜了不给艾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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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花】我渡红尘 【林方】星开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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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西北起大风,大风走狂沙,天上日光被卷着黄莽莽烟尘的热浪遮得昏暗,粗砺的沙挟着碎石噼噼啪啪打在旅人行囊之上。负着重物的骆驼慢悠悠地嚼着路边的草根,日光热辣,驼马驻足在沙漠间一汪湖泊边。

  那湖不大,自是没有江南千里大江那样滚玉堆雪般的气势,嵌在沙丘正中,堪堪一面镜子大小,水倒是清得很。旅人盘腿在湖泊旁坐下,沙漠湖水边的枯草坚硬低矮,他看向那方不大的湖,一眼望去却像是看进了深不见底的井。

  他脚边一丛草里忽地钻出了两只沙鼠,“咕嘟”一声便跃进水中,只翻起一串蟹眼大的小泡。

  旅人停了正在取水的动作,怔怔看向幽深的湖泊——

  千百年来他脚下这条商道,迎来的不仅仅是人类,传闻沙漠商贾们常在天气晴好的湖边看到一间酒庄的蜃影,但从未有人见过它的牌匾。又有人说那酒庄从不招待正常人类,只向濒死之人或迷失在沙漠里的亡魂打开大门,从三途川逃出的妖物才能饮下那酒庄主人亲手酿下的酒。

  曾有在黑沙暴里迷失了方向的旅人喝尽了水囊里最后一滴水,最后一头栽进了那个幻境,再出来时已身在家乡,神采奕奕,除了身上的破烂衣衫外再看不出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人。

  再让他说他的经历,他却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口,到最后只闻着手掌上残余的酒香合眼不语。这样的事发生了好几次,是以世人都传那酒庄主人赠予来往者的酒能固魂结魄,招游离在九霄外的三魂回窍,复活将死之人;亦能送只身在外迷路的游子回乡一顾。

  盘腿在湖边的人指尖一颤,忍不住向湖面伸出了手。

  他触摸到那在风沙里诡异平静的湖面,除了水的柔软外什么都没感受到。

  水下有人抬起头一望,从鼻间轻蔑地嗤了一声,反手拎了两只以起舞姿态跳下水来的沙鼠,阴恻恻地抄起台面上的小刀,“咯吱”一声在磨刀石上拉了一圈来回。

  那人沉着脸将小刀一丢,那刀看着不利,刃上还布了暗红色的锈迹,却被他像切豆腐那样轻松刺进桌里。他打量了两只沙鼠一眼,“差点就因为你俩暴露了,你们说,怎么处理你们?”

  两只沙鼠吱吱两声缩着脖子,酒庄大堂里坐了几桌客人——又或许他们无法被称作“人”,单腿负荷自己的夔牛被麒麟推倒,一口咬在后者肩上,撑着旗帆的道士与头戴凤冠的僵尸面面相觑,身旁环绕着飞头蛮。而顶心烈焰的凤凰与周身裹满通红炎气的旱魃坐在一桌,桌上放了一个空盆,在三息前盆里还满盛着主人最引以为豪的桃花酒,如今盆已经隐隐有干裂的趋势。他们互相瞪着对方,只能从空气里吸取酒气。

  “真可怜啊,一出便千里大灾的旱魃和控制不住自己涅槃之火的凤凰,上多少盆酒都喝不到啊。”这酒庄只有一个伙计,看上去话也比正常人多一点,现在正忙活着把手底下两只沙鼠的尾巴打结。

  “少天。”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人倚着台子,“啪”地打了一声算盘,语声里掩不住笑意,但互相瞪着对方的凤凰与旱魃却忽然齐刷刷埋下了头。

  “好啦好啦。”黄少天应了一声,听上去不情不愿,却果断放开手上吱吱乱叫的沙鼠。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掠地一移便横到了那桌边,托着那凤凰身下的梧桐椅往后一挪,“我说小凤凰啊,你头上带着火,我很明白你怕我们当家掌柜的,但是你这一低头烧了桌子我还得去找你父母。出来一趟偷酒喝不是你的错,别把事情闹大。”

  黄少天一指点在凤鸟头顶那丛枫红色火焰之上,他指尖有凛风骤起,将那团火冷成青蓝色。在他身后柜台边,喻文州微笑着将青玉算盘珠一一拨回原位,他一双手修长干净,连指甲都剪成圆润饱满的弧形,一袭青衣如淘尽天空剩的最后那抹碧,被人蘸了不经意一点,和了海洋澄蓝,大笔泼染。

  那是酒庄主人喻文州,从来就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何方,为什么要在沙漠的蜃影幻境里开这样一所酒庄,接待三界各色人物,从最下贱的鬼魂到九天上亦奉为上尊的神兽。

  他们只知道喻文州酿酒有特殊喜好,每酿一坛酒必佐一朵花入液,或者压一蓬松针竹片在酒上,待取酒之日各色花香便自然融入醇酒。

  而这酒也不是平常人一口下肚就算了的黄汤,喻文州此人手下酿出的酒永远都有特殊功效。他以桃花入酒,饮下之人便能久记前尘,长醉梦里;以松柏入酒,便能唤回人的三魂七魄,复苏亡者;以青竹入酒,饮者醉后诗文狂草境界大成如有神助;以梨花入酒,能帮人寻得离散旧友。

  黄少天托着小凤凰脑袋上的那丛火晃了晃,喻文州吹干了笔上的墨,倒提了檀木算盘在桌上轻轻一磕,叠了袖口去解被黄少天乱七八糟打了死结缠成一团的沙鼠尾巴。

  小凤凰被酒气熏得有点昏头,黄少天又一直在弹它脑袋上的那点火苗,翅膀一振张开喙吐出一团白光来。黄少天神色一变,向后一翻就躲开了白光正对的方向。

  一直脸色平静的喻文州淡淡看了一眼在凤凰张口吐焰时已飘到一旁的黄少天,将整理好的算盘重新摸了出来,悬指在上,“烧一张椅子,多还一百坛酒。”

  黄少天挠着头喃喃了一句什么,无可奈何地伸手入怀,他指掌往外一划横拉,指间有珠色剑芒一亮,缕缕光线汇成把冰蓝长剑。他反手斜握剑柄,一声怆然龙吟长响,在空中划了个扇状弧,长剑上逶迤的流光细碎纷落如雨,在空中立起一人高的屏风,在他身前振翼的凤凰一声尖啸,火焰直直撞在了屏障上。

  然后黄少天向旁一让,避开了醉酒后颠来倒去扑腾着翅膀的凤凰,将长剑交付于左手,右手一伸,如拎小鸡般揪住那上古神鸟的后颈,站到酒庄门口,像人间去亲戚家串门时忍无可忍的兄姐对待不听话孩子那样,往外一丢。

  酒庄里一瞬寂静下来,先前还咬着麒麟肩膀的夔牛默默松开了嘴,剑拔弩张的道士和僵尸转头看了看拿着剑立在大堂里的青年,飞头蛮撞上了桌子,只有倚着柜台的喻文州还能保持微笑,“好。”

02.
   在酒庄里有两个传奇,一个是酒庄主人亲手酿出的神酒,一个是酒庄跑堂伙计的剑,前者就算了,喝醉了大不了多睡几夜,可后者就不是闹着玩儿的了。一旦你不长眼睛冲撞了黄少天,他的剑可就不是吃素的了。

  当初曾有几十个生前勇烈的游侠亡魂在庄里闹事,那些生来性格刚猛的人死后魂气依旧凌厉,彼时无人敢上前拉架,只有当时还在擦桌子的小伙计黄少天一扔抹布,也是如今天这样摸出了他那把长剑“冰雨”,大踏步上前。

  那夜风正喧嚣,荧荧冰晶四下迸溅,几十名生前千人斩的负剑游侠儿被他挂在了酒庄外的篱笆上,每人衣裳上还插着他们的佩剑,看上去颇像人界卖货郎插糖葫芦的木桩子。黄少天在满堂妖鬼神魂惊恐惊讶并崇敬的眼光之下收了长剑,回来抄起他的抹布,继续抹桌子。掌柜喻文州悠悠然从他身侧行过,往他手中递了一盏新酿的迎春花酒。

  从此后三界六道都知道了酒庄的威名,除了美酒,还有利剑。

  曾经有人问过喻文州他如何能请得如此身怀绝技的跑堂,喻文州只怔怔眨了眨眼,唇边一点微扬的弧度,施施然转过首来,仿佛在看问话的人,又仿佛在看天边的云,“你问的是……我付酬金找他来?”

  他声音大了一点,引来了正在惩治一帮吃霸王餐虎妖的黄少天,后者一剑伸来直劈问话的那人,威胁般咬牙切齿,“要么喝酒,要么滚。”

  “……”喻文州微笑着接了话茬,“当初少天在沙漠里一番兜转,绕进了酒庄里,那天我不在,他喝了一盏放在外的昙花酒,趁醉下了地窖,那天地窖里放了九百九十九坛桃花酒……”

  他还是没能说完来龙去脉,黄少天悬在桌上的长剑“呜”地下劈,问话的人落荒而逃。喻文州悠闲地取过一方帕子,擦着被誉为“薄烟轻处揽来匀”的越窑茶碗,自顾自地接了最后一句话,“他喝了我九百九十九坛桃花酒,答应为我出九百九十九剑。”

  这厢黄少天抱着长剑站在酒庄大门门坎上,醉了的凤凰打着嗝吐出一串小火苗,他挥了挥手将火苗驱散,看着那拍着翅膀远去的神鸟笑骂了一句,“混孩子。”

  “少天。”喻文州“啪”地按下算盘,转过目光笑吟吟地扫了一圈酒庄大堂,所有鬼魂神兽尽数低下头去,恨不得埋进面前大大小小的酒盅碗盏里。

  黄少天五指一张,点点滴滴光芒自他指尖散落,长剑就此消失,他动作流畅地捧起酒坛子给最近的小道士续了一杯,也不顾后者诚惶诚恐的表情。他眼里有些阴霾,倾完一杯酒后直接调转坛子自己抿了一口,低声道,“做生意的奸商心可不能软,等回头了我去凤凰巢那儿把帐算清楚。”

  “凤凰尚小,年幼无知。”喻文州合上账册,想了想又翻开,抽出一张来,纸页在他掌中碎成齑粉,被风吹走。他搁笔轻声叹气,“要不就罢了吧,反正取点泉摘点花,都算不得什么花销。”

  黄少天摆了摆手指,将那空坛放在一边,低声道,“你总这样,上次在边陲干渴快死的那个人,本来你也可以当作没看见的,救了就救了,惹来一堆麻烦。”他举起手里蹦跳的沙鼠,“麻烦一直延续到今天,外界都在传你的酒复生死者,追寻前世。”

  “其实也没有错,”喻文州拂落衣上的纸屑,低声道,“只不过我低估了他们对生的渴望……”他微眯起眼,手指在纸面上划过,一行一行,直至末尾。

  黄少天敲了敲那个空坛,耸肩道,“最开始你酿酒打出招牌,不就是为了超度流离在漠北的亡魂,安抚三界妖兽么?现在倒好,有夙愿的人为了找你前仆后继地来,活人没见几个,亡魂倒是又多了不少。”

  “是啊。”喻文州淡淡道,他这人总是静水流深,从面上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平日里总谦恭有礼,君子如琢如磨,但总像苍穹上一抹云,什么事于他都只值得淡薄一哂,也只有对着黄少天时才收了拒人于无形之间的气势。

  记不得是多久之前,他赠酒给在沙漠间迷失的旅人,一坛专为固魂凝魄所造的松柏酒,将那名濒死的人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从此后世间便多了关于这酒庄的传说。每年都有人专程从中原北往来寻这飘渺不知所踪的幻影,喻文州在黄少天反常沉默的眼光里为酒庄设了结界,还难得上心地再三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这样的“下次”发生了太多,连黄少天都不知从何埋怨起,最终也只能每天端坐在酒庄大堂里耳听八方,像今天这样紧盯着头顶湖泊,准备随时关闭入口,让那些活人不能迈进半寸来。

  他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喻文州“不经意”地救了人的后果,以那人的才能,不可能猜不到这样的后果。喻文州此人,在大是大非上永远坚定,却始终以君子胸怀与柔软心肠待人接物,外表清冷却心藏温热。

  黄少天支着下巴偷偷瞄他,却见喻文州正低下头擦拭一个茶碗,碗上层叠错乱的鳝血纹红得鲜亮,他觉得莫名眼里一刺,挪开了目光。喻文州放下茶碗,从酒柜最底凌乱的瓷片里摸出册账本,拂去上面的瓷器碎屑,那账册边角薄脆泛黄,他放在桌上,悬腕翻开一页,声音里带了些夜的寒凉,“我还欠一个人一樽桃花酒,你……”他沉吟了一瞬,“帮我去送给他?”

  黄少天坐在柜台上吊儿郎当地晃着腿,笑道,“我欠你酒,你欠他酒?”

  酒庄外的天昏暗下来,穹顶上卷了几片乌云,黑沉如墨,硕大的雨点如跳珠般落下——喻文州选的这幻境气象更迭多变,时常出现白日天狗食月、夜晚骤起大雨的情况。黄少天看着窗外“刺啦”一声划破天幕的闪电,抽了抽嘴角,“这种天气……”

  喻文州一挑眉,黄少天摊着手从柜台上跃下,他身姿轻灵,稳稳站在堂中,揣着一坛嫣红色的桃花酒,无可奈何,“说吧,送去哪。”他也不披雨氅,身周自起罡风,水珠在近他身的一刹那被蒸发殆尽,喻文州扬着唇角将看上去并不情愿的黄少天拉回来,抬手给他罩了个斗笠。

  笠下纱半撩,露出青年棱角分明的轮廓,黄少天低垂着眼目让他给自己罩上斗笠,再抬眸时瞳一转,眼尾些许上挑,神色顾盼间飞扬,烈日般气息透过尺余纱帘,一面,直灼人眼。

  侧帽风流,不过如此。

  喻文州一拍他的肩头,直到真切感受到自己披上去这雨氅的厚度才满意地点头,“即使你是锋锐无匹的剑,也需要有人,成为你的鞘。”

  他这话说的含蓄,黄少天一向随性,摇了摇手,满不在乎地向外走。

  喻文州将青玉算盘一搁,酒庄里客本来就不多,被黄少天开门扔凤凰的狂傲举动吓到后,不少鬼魂神兽都选择了夺门而逃,喻文州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个生意人,闲闲支着下巴坐在柜台后。

  夜雨细细碎碎自屋顶房檐滴落而下,檐下铁马叮当一响,酒庄内异常冷清,喻文州侧目看向酒庄正门,那是黄少天忙里忙外两个时辰用朱漆涂得满满当当,美其名曰“庄靠门撑起气势”的遗留。

  雷电“砰”地炸开,庄内一晃,门口多了个人。

  喻文州吐了口气,眉目间一阵了然,声音却逐渐转低,到最后只剩一声叹息,“原来真有人能跟随沙鼠进来……”

03.
   黄少天正在干瞪眼,他面前这个人实在太让他熟悉了——紫黑色的靴,永远撑着把素净的白纸伞,伞上绘着山水画。

  叶修,千百年来让人神妖鬼佛仙一看就头疼的角色,实力深不可测,却一年四季都神情懒散不愿出手,常携一把纸伞出游,挡雪遮雨,兴致来时连蔽日大雾都能驱散。

  黄少天一路冒着莫名其妙的雨携酒而来,看到这位正端坐云山之巅,膝上放着他那把白纸伞,正笑吟吟地装神棍,没好气地将桃花酒往地上一放。

  叶修正微闭着眼,听到身侧重物狠狠落地的声音愣了几秒,睁开一只眼瞟了一圈,老神在在地坐着,拿酒的动作倒是毫不客气,开了坛封便往嘴里送,凑到唇边时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正视黄少天,“怎么是你送酒?”

  “是啊,”黄少天从牙关间挤出问候,还不忘添上几句,“几百年前你一不小心喝醉了撒酒疯,一抡毁掉半个神州大地的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叶修对他举起了酒坛,“我还记得你百年前就是一把神剑,百年之后……”他眼里有些促狭的笑意,“还是剑,好剑。”他看着黄少天骤沉的脸色,打了个哈哈转开话题,端着掌上的酒,凑到鼻端一嗅,“喻文州的酒?”

  黄少天一点都不想理他,双手笼在袖里站在一边,从鼻端嗤了一声。

  当年他喝了一杯朝酿夕收的昙花酒,借醉抱剑直入酒窖,饮光了窖里九百九十九坛桃花酿,被掌柜的喻文州堵在酒窖门口,一横眉四目冷对。他人恍惚了,眼神却是清醒的,对着喻文州一阵大舌头,“我还你九百九十九剑。”

  喻文州皱着眉看着一身酒气的他,迅速斟酌了片刻,最终还是从托盘上挪了盏解酒的银耳汤,灌了他一嘴。

  其实到底是先喜欢的他,还是先醉了个彻底,黄少天自己也说不清楚。能耐通天彻地的神兵,剑中之王,荡袖能振去千堆雪万重山,却强迫自己这样一把冰冷的沉铁溺在桃花酒里。

  酒载桃花,他就这么撞上了喻文州。

  叶修一直在漫不经心地笑,忽然,他端着酒的手顿了一下,挥袖拂开山上雾霭,单手一推撑起了他那把水墨纸伞,一手提起酒坛。他手腕控制着力度,微微一抖只溅出些许酒液,倾落的酒淌上了纸伞,纸上水墨消散而去,滴下几绺鲜红血丝。

  叶修看向笼着袖站在一旁的黄少天,后者似乎也有些惊异,叶修抬头看了看远方,从黄少天来的方向处,有一丛黑烟冲天而起,他扬了扬伞,似乎在思考着措辞向黄少天解释,“我这把伞,一旦溅水成血,晕开墨迹,必有凶象。”

  黄少天霍然转首,远方那道烟声势浩大,已熏黑了天际的云,他摘了一直罩在顶心上的斗笠,只觉得那丛烟远远燎来,焦味似乎已窜上了鼻端。这么些年来,不要说是旁人,就算是他黄少天也不知道喻文州到底是何方妖,有此酿酒神技,从他能在数九寒冬轻而易举取到桃花这一点看,喻文州八成和山魅树精脱不了干系。

  但无论他是哪种山中精怪,都怕烈火。

  叶修饮下半口酒,久违的眩晕感袭上他的心头,他晃了晃头想摇去这种无力感,再抬眼时就见身旁人一扬衣袂,伸在半空中的五指间有光亮闪过,黄少天的刀兵杀伐之火不沾半点烟气,却也刹那点燃了半个夜空。

  一剑霜寒十四州。

  数年之后叶修在幻境里的湖水边偶遇了一只桃树精,小妖法力尚浅,看到那把白纸伞便吓得哆嗦着跪倒在水边草丛里,随着她的动作,湖里被抖落了一池桃花瓣。叶修撑着伞踩着那双紫黑色的靴,居高临下地俯瞰,目光扫到那一池桃花时停滞了一瞬,忽地起了心思,“你知道……喻文州吗?”

  “是那个开酒庄的吗?”她压着细细的嗓轻声道,“得亏了那好人一盅松柏酒我才能从大旱里存下性命,据说当年有除妖师认为他是蛊惑百姓的恶人,千里迢迢从中原赶来沙漠进入幻境……”她声音颤了起来,“那天,那酒庄主人就不见了,除妖师放火烧了酒庄,而后从天边来了一道剑气。”

  叶修恍然点点头——这个结局正是他听的那个,支走了黄少天的喻文州消失不见,黄少天寻人未果,持剑上了除妖师历代引以为豪的锁妖塔。他身为上古利刃,自是有一套方法驱使风雷,那时他不顾后果直接引来天雷劈了那塔,将塔里镇压的除妖世家气数毁了个干净,似乎还觉得不解气,反手一剑劈开了城墙。

  那一日他欠下的九百九十九剑尽数还清,但他不想还清。

  那跪在地上的小妖不敢抬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只怯生生伸出手指朝远方坡上一指,“那儿是酒庄昔年的旧址,这些日子被一方大魔占了,说来也怪,他什么都不做,就只埋酒。”

  远处坡上黄少天正在俯身埋下一坛新酒,他在喻文州身边陪他酿酒许多年,所有水米酒曲比例匹配都深记于肺腑,但他什么都不想做,就只想当个酒庄小伙计。只如今他每酿下一坛酒,埋入地底前都尝了一口,怎么都觉得不是那味道。

  他欠了那人酒,拿剑来还,可那人没看到。那天他收剑回鞘,踩上酒庄的焦土那一刹那便想再为喻文州做点什么。他日日酿酒日日埋坛,却始终不见那人来取。

  这幻境入口设在沙漠里,沿着入口吹进来的风干涩炽热,带了点烧人的温度,黄少天坐在一棵枯树上像往常那样晃着腿。一阵风来,他伸出掌去,握惯了刀剑的手生了茧子,但就算隔着厚厚的茧,他还是清楚感受到这一阵风不同于往常,带了点湿润的气息和明媚的感觉。

  又是一阵春风。黄少天轻声叹了口气,向后仰去。

  湖水边叶修扶起那只诚惶诚恐的桃树精,看她眼里藏不住的泪和同情,忍俊不禁,“你担心什么,喻文州他不是你们这辈平凡的山精树灵。”他以与黄少天相同的姿势伸手,在半空中捞了一把湿润的春风,一直凛着的神色松了下去,“这不就来了。”

  黄少天倚靠在枯树上闭目养神,一点若有若无的清香自他眉前枯枝尽头散来,他翻了个身跳起来,极目望去,却只见被烧成焦炭的酒庄旧址上生了繁花。春风来,一晌群花纷落如雨,直落他埋酒之处,茵盛翠草繁茂如绒,有人青衫落拓,立在远方。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予桃花一度开。

  坐镇天下正东方的青帝,司世间千种花木,尘世分身一毁,便只能等再几年,好乘合适的春风回到人间。喻文州立在废墟之上,他挥袖落处枯木生芽万物逢春,黄少天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喻文州拂落衣襟上的柳叶,驻足在黄少天埋酒之地旁,他悠悠转过身来,眉眼一如往常,还带了点为难的神色,“你也还了九百九十九坛酒,互不亏欠……”他顿了话头,伸指点点黄少天的鼻尖,“不过我要收点利息。”

  “九百九十九坛酒,附赠一柄剑,你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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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最后的小尾巴 随手艾特朋友 @苦昼短  谢谢我鱼帮我看稿,你是最美的鱼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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